里屋里,一直缩在监控屏幕后面抽烟的吴老板眯起眼来了。
这个十来岁的小伙儿有点意思,他一进门,吴老板就注意到他了。
他看着孙平绕过了容易崴脚的那阶楼梯,又进了趟厕所,把果汁都倒掉了。
孙平一摘口罩,吴老板的目光就一直盯着他看。
嘶,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个生面孔啊,那他是怎么知道那阶楼梯快坏了的?
而且,连饮料都不喝一口,这等戒心,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应有的。
吴老板也是经过事儿,闯过江湖的老油子了,他招手叫来负责安保的头儿,张力,有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,办事利落,动手也毫不含糊,吴老板习惯叫他小胖。
“小胖,你叫兄弟们打起点精神来,我怕今天会出事呀。”
他抖落抖落烟灰,平静地嘱咐。
“是。嗯,容我多嘴一句,是哪个让您不顺眼了?”
“他。”
吴老板伸出根修长的指头,指指屏幕里的少年。
孙平正双手插兜,静静的站在那儿看呢。
“我看他就是个毛头小子,有嘛好怕的?”张力看了会儿,笑了。
吴老板摇摇头,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水。
“相信你老板我,没错,”他两眼一刻也没离开孙平,“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,也不是没见过年少得志的……哟,这小爷要出手了。”
一开始,他还带着一丝自信的笑,看孙平写数字,下赌注,不过,一连十来局之后,吴老板脸上的笑纹都消失了,座位后面也站着的张力,也早就合不上嘴了。
“我靠!这小子出千了吧?这都几局了还叫他赢?”
“……”吴老板皱着眉,猛吸一口烟。
“老板,我去敲打敲打这个做庄的,他妈的这是个新来的孬货,雇他是让他赚钱的不是赔钱的呀!”
张力说着就要走,吴老板挥挥手叫他慢着。
“用不着了,他一直都在操控骰子,没有做错的地方。”
“那,就是那小子作弊呗?您告我他怎么出的千,我过去赌一次然后当面揭发他,叫他吃不了兜着走!”
“不。”吴老板甩掉烟屁股,摇摇头,“我看出不来,他是怎么出的千。”
“这……什么?”张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吴爷,您不是开玩笑吧,还有您看不出来的出千?”
吴老板笑了一下,从躺椅上直起身来,朝门外走去。
张力赶忙跟在后面,吴老板示意他一会儿不要声张。
“隔着屏幕,是有我看不出来的,但是到他旁边,就没有我看不出来的了。”
“我去亲自会会这小子。”
吴老板走上负一层,穿过拥挤的人群,来到了孙平的赌桌前。
这桌的赌徒换了一波又一波,可是不管谁来,孙平都只赢不输。
胖庄家头都要炸了,正想着怎么跟老板交代呢,只见吴老板和张力板着脸朝这边来了。
他差点都要从桌子后面绕出来求饶了,但是被张力一个眼色压了下去。
那意思是:该干什么干什么,要是露了马脚一会儿弄死你!
“来,来来,再开一局呀。”胖庄家强压着心头的惶恐,堆着笑脸招呼了一圈人,孙平正写着这次的数字,吴老板很自然的赔个笑脸,挤到了他旁边。
“兄弟,借个光,我也来一局。”他很谦和的朝孙平一笑。
孙平立马就知道,老狐狸,终于被自己引出来了。
呵呵。孙平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往旁边一靠,心里想着。
铜臭味儿,好大一股铜臭味,不愧是开赌场的,眼珠子都快被染成金色了啊。
胖庄家清楚看见,孙平写了三和八,老板写了六和六,心想着这次不管怎么,都得让老板赢一次呀!
他故弄玄虚的吆喝一声,把筒子摇的哗哗响,接着“啪!”一声扣在桌子上,大叫道——
“来来来开了啊!”
老天爷,叫我成一次吧,这回我可肯定是把骰子调成两个六了啊!
打工的胖庄家把菩萨佛祖上帝耶稣都求了个遍了,哆嗦着手把筒子掀开。
我的奶奶呀!
胖庄家差点背过气去。
吴老板的眼珠差点瞪出来。
张力在后面咬的牙嘎嘣响。
妈的,输了!
吴老板心头一紧。
关键是,旁边的小子肯定作弊了,可他怎么作的弊,自己愣是一点都没看出来!
想当年,扑克麻将骰子,吴老板可是百般精通,眼疾手快,就是一只蚂蚱从面前飞过去,叫它断左腿也绝对不敢给右腿。
可是这回,却叫这十来岁的小子戏弄了个正着!
吴老板忍住不忿,一笑,夸了几句孙平的好运气,接着又是下注,开骰子……
一连五局,吴老板连输五局,孙平连赢五局。
“不玩了不玩了,庄家,怎么老是这小子赢呀!”有人看不惯了。
“就是,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刺弄我哦们啊!”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,胖庄家汗流浃背,正忙活着安慰众人,眼角瞥见吴老板凑近了孙平,嘴里念叨了几句什么。
“小爷肯不肯和我走一趟?”
孙平刚说推辞一下呢,就觉得一个彪形大汉站到自己后面了。
什么硬硬的东西,抵住了他的腰眼。
嗬,犯得着吗。孙平笑了,吴老板也笑了。
当然,两人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。
“走。”孙平大大方方的跟在吴老板后面去了,张力断后,使了个眼色叫胖庄家继续。
“来来来,咱们继续呀!”打工人胖子赶紧吆喝一声,几个赌徒见孙平走了,又慢慢凑上来了。
“我呸!”
“妈的,灾星终于走了……”
“来,接着赌接着赌。”
孙平跟着吴老板下楼,刚拐到楼梯间上,上面的人看不见他了,孙平就被人擒住了双臂。
“小伙子不要误会,”吴老板微笑着说道,“实不相瞒,我就是赌场的老板。”
“为了确保安全,还是要搜一下你的身。”
孙平让他们请便,心想着这群家伙动作倒是蛮快的,自己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,就被按住了。
这说明,吴老板有钱,请得动狠人啊。
他心里更满意了。
搜出来了手机和钥匙,仔细检查了好几遍,交到了吴老板手里。
“嗯,这些我先帮你保管,不介意吧?”吴老板说着把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兜里,“来,里面请。”
在三个彪形大汉的押送下,孙平缓缓踏进了吴老板的办公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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